Viva la Gloria

注意书：

1、自我满足的脑洞，纯自我满足警告，文力无，总之就只有……这点能力_(:з」∠)_

2、虽然本意是想搞搞大眼搞搞CP，但写到最后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打CP的tag了……不过还是腆着脸打了一个

3、勉强算是西幻设定吧，总之搞什么都不太像_(:з」∠)_

4、标题翻译过来的话大概是After him, the flood……窝有起标题时脑洞总是开得特别偏的病，请原谅orz

[许王]Après Lui, Le Deluge

许斌推门进去的时候，杨聪还没有睁开眼睛。301佣兵团曾经的第一骑士有些尴尬地顿住了脚步，拿不准主意到底是退出去还是干脆找个地方坐下等对方醒来。高杰放他进来的时候可没说团长还在休息。

不过，还没等许斌懊恼完自己唐突的来访，他曾经团长的声音就把他救了出来。“许斌吗？”杨聪半眯了眼，陷在一堆靠垫里，脸色白得和缠到脖子的绷带并无区别，却还是朝自己的老部下牵了牵嘴角。

“团长。”许斌回了个微笑，然而自己也明白笑得并不好看——曾经的团长从死者世界门口转了一遭回来，搁谁身上，看着都不会觉得好受。离开301也有几个年头了，可许斌却没那么快忘了自己还只是个除了决心与热情之外一无所知的傻小子时，是哪些人忍受他的错误、指点他的困惑、认可他选定的路。而他们的团长，对这群不甘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沉眠的年轻人来说，就是理当追随的背影，是导师与兄长，甚至比遥远的神迹与君王更能激发他们的忠诚。

“你们那儿，怎么样？”杨聪往一边的椅子偏了偏头，许斌依着他的意思坐下，低着眼睛回了一句：“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伤势估计不算轻，杨聪的声音里听不出他曾经习惯的那种热烈的坚定，嘶哑得有些苦涩。

“听到消息的时候可吓我一跳，”他赶在杨聪再次开口之前说，“一开始还不信，但既然是叶修前辈那里放出来的消息，也由不得不信。”说着说着喉咙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哽起来，杨聪倒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你眼圈黑得，怎么，一路上没日没夜赶过来的？怕我死了？”

可能是一时半刻没听到许斌回答，301佣兵团的团长哼笑一声又开了口：“行了，别人家刺客舍命一击的时候也没见怎么样，怎么到我就一个个吓得跟天塌了似的？再说，301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不是，总能保我活着出来。”

“多少年都没见过，压根没想到……”许斌跟着苦笑起来。

“你才几年，就说多少年没见过？”杨聪也不跟他客气，仿佛根本不在意许斌已经不能算是301自己的成员，“本来嘛，我是团长，当然不能丢下你们自己跑去玩命。现在我不过就是做回刺客本职，又不是真要去寻死。”

许斌疲惫地陪了个笑容，却掩饰不了死亡的预言沉沉的压下来，从阳光照不到的窗帘褶皱和屋角阴影里探出鬼魅般冰冷的手指，悄悄地接近他赤裸的脖颈。

他忽然累得连附和的力气都没有。

理论上他应该感到高兴，感到松一口气；事实上他也的确松了一口气，并且由衷地因为杨聪活着而庆幸，但他从未想到过竟然是在这里，在他曾经属于的301佣兵团团长的病榻旁边，自己才像被一道炸雷惊醒般地感受到死亡留下的巨大空洞。

从天空竞技场的废墟回来之后他就忙得焦头烂额，上上下下一堆事多到脚打后脑勺，每天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闷头倒在床上陷入无梦的昏睡，感觉闭上眼睛没五六秒钟睁开了又是新一天安排不完的事情。高英杰努力地想帮他，但他看着少年茫然得失魂落魄的眼睛，就明白年轻的魔道学者依然需要时间。哪怕是迅速调整过来重新开始接受任务的梁方刘小别袁柏清，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整个微草佣兵团上下，如果要举出受到影响最小的人，就只有从301佣兵团转投过来的他自己。刚刚加入微草时他还颇不适应地写信给高杰吐糟：“微草的人每天就知道王杰希王杰希王杰希。”没想到高杰回信说：“那恭喜你已经成了一个合格的微草人了——你每次写信回来也都是王杰希王杰希王杰希。”

但毕竟是不一样的。对高英杰他们来说，王杰希不仅仅是理当追随的背影，不仅仅是导师与兄长，而是不可动摇的山脊。微草佣兵团的忠诚，无关君王与神迹，从来都只向着一个人。而他即使之前没有自己是外来者的实感，却在此刻蓦然发现，自己好像连其他人那样魂不守舍的资格都没有。

然后他就从叶修那里听说了杨聪濒死的消息。

许斌已经不记得自己一路赶来301时的心情如何了。高英杰和刘小别让他放心，而他即使放不下心也必须动身。少年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他已经搭上缰绳的手，柔软的掌心用了很大的力气，却依然无法彻底平定细微的汗水与颤抖。他像前几天处理微草事务时一样不管不顾的飞驰，呼啸而过的冷风把所有来不及体味的情绪扫到脑后。等他人到了301团长的房间，知觉的灵魂还不知落在路上的哪一段岔道里，直到此时，才仿佛慢悠悠地寻着了道追上来，推开了门，重新回到他跳动的、血流奔涌的心脏里。

“哎，总之，”他慢慢地说，“你还活着就好。”

“活着呢。”杨聪转开脸，眯起眼睛看着窗外寡淡的日光，“我们这几个里，谁想得到是他第一个。”

“但是仔细一想，他也还真就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许斌没有说话。也许最近几天两眼昏黑的繁忙反而是种恩赐，自打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天画面的任何一个断片，没有回忆的时间，也没有做梦的余力。到了现在，竟然有些模糊起来，隐约只记得汹涌的气流从伤口中逼出来的飞溅的血液，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清晰的印象。

所以那究竟是梦境呢，还是真实发生的现实？他挥着永不折断的骑士剑一路斩杀，笨重的板甲沉沉地拖住他的脚步，周遭的敌军潮水般地涌来，他像在粘稠的湍流中逆水跋涉。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怜悯、公正、荣誉、牺牲、英勇、诚实的美德。”

当他和刘小别的剑终于同时洞穿红龙心脏的时候，巨龙最后一息掀起的强风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猩红的血液从他面前不远的地方飞溅出来，他顶着风连名带姓的吼着佣兵团长的名字，但是除了红龙倒下的沉闷轰鸣之外，他什么都没听见。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与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脚下。我的血将伴随荣誉洒在战场上。”

“为什么会想来微草？”

“哎？”他冷不防脚下一顿，只停了那么一步，骑着扫帚的魔道学者就已经飞出一段去了，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脑子里闪过一堆“开我玩笑吗大哥明明是你们先邀请我的好吗？”，最后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坦坦荡荡说了几句发展前途之类万无一失的原因。

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佣兵团噤若寒蝉的团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没做什么点评，只是慢吞吞地飞在他旁边，一点看不出战斗时流星一样神出鬼没的迅捷。

“马上要出301的辖区了。”微草的魔术师再次开口搅散舒适的沉默，“需要道个别吗？”

许斌站定脚步，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又不是生离死别，高杰大大咧咧地搂过他的肩膀呼噜他头发。301离微草辖区那么近，你回个娘家我还就不信老王敢拦着你了，他曾经的团长也跟着添乱。王杰希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着，不跟他们搅合，也没什么不耐烦。他瞧了瞧左右两边空无一人的边境，最终还是哼笑了一声。

左右都没有人，没什么好道别的。

他发誓自己只是走了那么一回头的神，转过头来的时候王杰希已经不见了。他急急忙忙打算去找，满脑子都是“上班第一天就把领导丢了”的惶然，一抬头却差点和不知何时进了微草辖区又突然迎面折回来的魔道学者撞了个鼻子对鼻子。

“原本我以为杨聪不会答应。除了复升，我挖人从来没成功过。”王杰希没急着退，几乎是抵着他的鼻子说。没头没脑的话音从他唇齿间一掉出来就落进他的耳朵里，连热度都还没散掉：“不过熟透的果子总是会掉到等待的人手里。微草的土地，终于还是有最好的骑士来守护。”

然而不需要许斌回答，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天空属于整个大陆最好的魔道学者。 

 ——“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

白色亚麻衬衣代表纯洁，鲜红的斗篷宣誓着为了守护信念可以流尽最后一滴血。放平的骑士剑轻敲他的肩膀，左边，从噩梦中醒来；右边，从此就保持清醒。但此刻他的骑士剑正插在地上，脱力的双手死死抓着剑柄，否则就无法支撑挺直的身体。直到一双冰冷的手捧住他的脸，他才恍恍惚惚地明白过来，这是天空竞技场的废墟，早已不是多年以前的授剑仪式。

污浊的铠甲代表战争，浅绿的斗篷上绣着微草的纹章，掉在手边的叹息之壁依然闪着不被血污蒙蔽的银光，那是微草或者说整片大陆第一骑士的象征。夜风一样冰冷却没有重量的双手贴上他的面颊，左边，从噩梦中醒来；右边，清醒地面对现实。许斌抬起头，正对上王杰希被人说了许多年的眼睛。他向来没有资格去取笑些什么，事实上也并未存过嘲弄的心思，或者说，眼睛是不是漂亮，从来都无法影响王杰希这个人的本质。

他清醒地意识到身边的一切：红龙的尸体、茫然的战友、膝盖底下冷硬的地面、头顶上方无垠的夜空。他无意识地听着所有人语气各异的感叹或哭泣，却无法作出回应，只能不由自主地看着王杰希的脸贴近过来，仿佛隔着整个宇宙眺望百年以前的星辰。

“留下来。”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的声音。直到轻得像是灵魂的嘴唇印上他的额头，他才明白那的确是王杰希的声音，是微草佣兵团一直以来的山脊，对他谦卑的请求。

“没事就好。”他又重复了一遍，“就是不放心，总得来看看才行。”

杨聪摆了摆手：“没啥好大惊小怪的。别忘了，我毕竟还是刺客。知道你忙，有事的话就回去吧。”顿了顿之后他又补了一句：“累的话，在这里住一晚上也没啥。一天没了你，天也不会塌了。”说完以后又是一顿，接着便有些啼笑皆非地哼了一声，“……这话还挺耳熟。”

许斌跟着笑了起来，却还是拒绝了留宿的邀请。

离开301驻地的时候，已经不再有来时火烧眉毛的急迫。曾属于301，现在效忠微草的骑士走得并不快。高杰和白庶陪他走到辖区边境，再之后，就是他一个人的旅程了。

夜色褪尽，星辰隐没，淡薄的日光温柔地笼盖下来。

Fin.